《呼啸山庄》就像一幅风格强烈的,极度抽象的黑白石板画,将呼啸山庄与画眉山庄两户人家前后三十年的恩仇纠葛极度浓缩,去掉一切温和无味的环节,在非黑即白的强烈对比中表达强烈的甚至于扭曲变形的爱和最深重的恨与恶。作者将人性中的缺陷和弱点无限放大,催生了强大的恶,强大到令人睁不开双眼,失去了现实感。但是如果把这炫目光柱收缩成一个黯淡的光斑,它那卑鄙的本来的面目就可以被看清楚了。

在荒谬的幻光的折射下,一切都被扭曲了,荒凉的山庄,歪歪扭扭的树木,除了两个保姆外呼啸山庄没有一个正正常常的人(当然指的是希克利那一代以后)美好的爱是多么弱小,林敦和卡瑟琳的爱情基础本就脆弱不堪,希克厉的回归就像狂风扫落叶一般将美满的家庭击的粉碎。而卡茜和哈里顿的爱情之花则开在了全书的结尾,虽然是表兄妹,但是在命运的作弄下,在大部分时候都是近乎敌对的关系。什么是爱?什么又是恶?什么是天堂?什么又是地狱?在艾米丽勃朗特的精神世界里,这不是非对即错,而更像是一个哲学问题。戴上唯物辩证法的眼镜,我们可以看到:希克厉和卡瑟琳的世界完全是颠倒过来的。希克厉对卡瑟琳那得不到的无比深沉的爱催生出了他对于整个世界的恶,甚至包括了小卡茜。向往地狱而不是天堂,作恶多端的希克厉到最后也不承认自己的错误,甚至心目中连上帝都没有——“要不到牧师来,也不需要为躺下的我念什么经文。我跟你说,我快要到达我的天堂了,别人的天堂,在我眼里一无价值,我一点儿也不稀罕”。爱和恶是彼此极端对立的,但又是相互转化的。爱催生了恶,(希克厉和卡瑟琳)恶也孕育出了爱(卡茜和哈里顿)。如何理解这种独特的剧情?艾米丽·勃朗特写了95%的恶和可怜的5%的爱,让读者看着如此虐心,又是想要表达什么呢?我认为可以将之与电影《魔戒》做类比。《魔戒》也是全程正义灰暗弱小,和索伦的大军相比战斗力几乎不值一提。但是最终正义战胜了邪恶,世界迎来了胜利的曙光。如此构思更加容易让读者体会出胜利的美好和来之不易,令人倍感珍惜。无论希克厉的心思是多么缜密,手段多么残忍,以至于已经达到了他的全部目的。虽然爱是那么弱小,但是他始终无法摧毁。就像呼啸山庄里的枞树和荆棘,虽然被猛烈的北风压迫的萎靡不振,但是仍然顽强地活着。爱属于人性的最美好的部分,恨是人性的扭曲和堕落。恨想在人间建立绝对统治但是办不到。只要有爱,人类就永远有希望!引用一位知友的评论,个人很认同:一直以来最喜欢的一本书没有之一。呼啸山庄总让我想起梵高晚年的画,线条在风中扭曲旋转,天空沉沉地压下来,一种遒劲强烈的感情向上升腾。压抑到了极端的爆发,狂风暴雨式的毁灭,在这个故事的结尾,你甚至可以在安静的夜晚听到风声。

这里的每一个人物都毫不掩饰地展现自己的缺点,他们所有的不完美构成了一幅相斥又相生的画面;他们的感情像是沸腾的水,哪怕死亡也无法令其安静下来,让我想起《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面玛蒂尔达说,Iwantlove,ordeath.这是一种纯度极高如烈酒的爱,灼伤周围人是不可避免的。你可以说他们荒唐,变态,自私,但你不能否认的是他们的纯粹和对爱近乎完美主义的偏执追求,就好像抽象画里的人物,夸张而又丰富的感情在现实中是永远也找不到的。

供稿：运行三部 刘保爽